中野晓：携手日中文化交流的半个世纪

原创上海友协上海友协

2022年将迎来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半个世纪以来，一大批中日友好人士为两国民间友好作出了卓越贡献。今天，我们为各位分享日本中国文化交流协会专务理事中野晓的文章。

今年是日中文化交流协会成立65周年。本会成立于1956年3月23日，正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七个年头。此前一年，日本自民党成立，开启了日本政坛所谓“五五年体制”。这一时期，日苏恢复邦交，对日中复交的期待也不断高涨。日中两国间已先行成立日本中国友好协会（1950年）和日本国际贸易促进协会（1954年）。为进一步深化两国关系，提振邦交正常化之声势，周恩来总理、廖承志先生等中方领导人认为有必要成立一个汇聚日本文化界人士的组织。

1955年日本前首相片山哲及演出家千田是也等访问北京时，与中国人民对外文化协会协商并签署了《关于中日两国文化交流的协定》。中方署名的有赵毅敏、阳翰笙、老舍、欧阳予倩、马思聪、刘开渠、蔡楚生等诸位人士。充分感受到中方的热情的千田回国后就针对日本文化各界人士做了大量工作，最终促成了日中文化交流协会的成立。法国文学专家、评论家中岛健藏担任理事长。中岛健藏可谓当时日本文化界和舆论界中的核心人物。那是一个需经由香港才能实现双边往来的时代，但认识到交流的必要性的两国文化人已经开始了交流活动。

协会成立之初，会员有80余名。协会以赞同本会创会宗旨的会员所提交的会费为基础开展运营。以这种形式坚持了65年的民间团体可谓凤毛麟角。在日本人的心底里，对于在两千年的交流史中赋予日本文化骨架的中国是抱有尊敬与感谢之意的，同时日本人也认识到曾经侵略这一“文化母国”，给她带去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因此，克服由此产生的裂痕至关重要。我想也正是这个原因，以对华文化交流为宗旨的日中文化交流协会才能获得来自各方不求回报的“无偿”支持。

自协会成立以来的65年中，曾有数次因历史认识以及钓鱼岛主权归属问题而受到严重影响的时期，也有泡沫经济破灭后，日本经济陷入低迷而导致我会会员团体和个人退出的岁月。我会之所以能克服这重重困难与障碍，依靠的正是中岛健藏、井上靖、团伊玖磨、辻井乔以及现任黑井千次等历任会长的坚强领导、文化各界贤达们的不懈努力，以及来自中国各方面的支持和帮助。对此我向他们表示崇高的敬意和衷心的感谢。

2020年3月6日，日中文化交流协会栗原小卷副会长（中）和中野晓专务理事（左）拜访中国驻日本大使馆，向孔铉佑大使递交协会为中国抗击新冠疫情募集的捐款

我从1973年起在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事务局工作，正是日中邦交正常化后的第二年。大学期间我攻读的是美术教育专业，社团活动方面极其热衷帆船运动，对于中国的政治、经济、历史却是知之甚少，也不会说汉语。就这样一个人，积极参与对华文化交流并将之作为近半个世纪的工作、事业，想来更觉人生之不可预料。其间，我访华超过两百次，到访最多的城市就是上海。我认为，文化交流的乐趣就在于“接触不同文化，感知其历史风俗和人情世故，培养友谊与感情”。从这一视点出发，与各界人士交流交往的无数回忆涌上心头。在此，我想介绍有关上海的三次交流故事。

① 随“大相扑”首次访华

1973年4月，作为日中邦交正常化庆祝活动的大相扑访华成功实现。入职协会事务局近一个月左右的我作为日本相扑访华团的随行秘书，实现了我的首次访华。一行人以日本相扑协会理事长武藏川喜伟为团长，是包括北之富士、琴樱等两位横纲在内的117人的大型访问团。

各位力士正登上飞往中国的包机。右上方着正装的青年（右4）为本文作者

日中邦交正常化纪念庆祝活动“大相扑中国场”由日本相扑协会和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举办。117名力士在北京和上海共举行了6次演出。图为1973年4月13日在上海的表演

在北京，周恩来总理、郭沫若等来到工人体育场，在严肃的气氛中，力士们在相扑台上表演了相扑。欢迎会上，中方赠送了画有“相扑原型”力士图像的汉代壁画复制品，令人怀念起日中交流的起点。之后在上海，活动是在现已拆除的风雨体育馆进行的，受到满座观众的热烈欢迎。不论北京或是上海，观众都以男性为主，体态硕大的力士仅穿一条兜裆裤登台的形态对于女性可能过于刺激。

除了相扑演出，系着发髻彬彬有礼的力士们参观了学校、少年宫、人民公社、工厂等地，游览了名胜古迹，所到之处都受到了热情欢迎，收获了友谊的成果。相扑界所说的“行司”就是裁判员，所谓“传唤”指的则是主持人，我也是那次之后才知道，下了相扑台，行司就成了旅行的向导，传唤则做些搭建相扑台这样的杂事。大相扑团队一年间要在全国各地巡演，长久以来便形成了这样的分工。

我还记得，当时中方的接待人员将行司和传唤都尊称为“老师”，大家对此都十分感激。中方的接待单位是上海市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和上海市体育总会。当时的上海街头尚无可供车辆高速行驶的宽阔道路，街头落满了法国梧桐的枯叶，令人恍如隔世。跟随大相扑团的首次访华经历，让我深切感受到了文化交流的真谛，是一次难以忘怀的宝贵旅程。

② 经济界人士的文化交流

出于与中国企业的经济合作以及出席相关经济论坛等原因，日本经济界人士访华次数频繁。访华期间一般停留1到2晚，工作之余，一般都会参观当地的名胜古迹，品尝当地的特色美食。1980年代后期，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在与中国长期深入交往的过程中，对其历史和文化的理解是不可或缺的。日本经济新闻社和经济同友会的领导也都有此想法。我会对此类交流予以支持，组织经济界人士1到2周时间的友好交流，取得丰硕成果。

其间，日本经济访华团以访问敦煌为中心，并到访北京、上海等地，既体验了悠久的历史，又视察了现代城市的样貌，这样的活动一直持续至今。该项活动由日本经济新闻社圆城寺次郎社长首先发起，对经济界的重要人物们具有强大号召力，因此每年约有10到30名人士参加。

在这十年间，我每年都随团来访，在沪期间都是由上海市人民对外友好协会的领导为我们作介绍。参加活动的经济界人士都表示通过此类活动，深化了对中国的理解，对历史常怀敬意，很高兴参加这样的文化交流之旅。

1980年代起，日本经济新闻社持续支持敦煌研究院的相关工作。图为2019年9月5日，该院文化宣传部部长李萍、敦煌石窟保护研究基金会理事长杨秀清等，同接受日本经济新闻社支持而留学日本的研究员、解说员，以及日本经济界访华团团长喜多恒雄（前排左6，日经会长），顾问平田保雄（前排左4，日经前会长）等在敦煌合影留念

③ 栗原小卷副会长访华

栗原小卷和高仓健、中野良子在中国也拥有众多粉丝。除了参加电影相关活动，身为日中文化交流协会副会长的栗原也曾随协会代表团多次访华。2016年，栗原在扬州参加了“东山魁夷石版画展”相关活动后又赴上海访问，受到上海市友协副会长景莹等诸位同仁的热烈欢迎。

在欢迎会上，曾为栗原主演的电影《生死恋》配音的中国著名配音演员刘广宁女士与她再次相见，久别重逢，格外高兴。我有幸亲眼见证了这一令人感动的瞬间，也许这就是访华的乐趣吧。中国的朋友们还给我们讲了改革开放后高仓健和栗原小卷的电影如何在中国大受欢迎，让中国国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2016年10月，栗原小卷副会长（右三）在上海市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举办的欢迎会上与电影《生死恋》中为她配音的著名配音演员刘广宁（右二）久别重逢

以上是我关于访问上海的三段回忆。此外，在文学、戏剧、音乐、美术、书法、曲艺、科学、医学、围棋、佛教等各领域参与交流活动的诸位同仁的面容也不禁浮上心头。

克服新困难

如前所述，创会以来65年岁月走过的路并不平坦，现在我会又面临着性质完全不同的新的困难，这就是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2020年全年，双方代表团的往来、展览会、演出等活动几乎全部延期或中止。国际交往的大门被关闭，甚至在国内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活动也不得不受到限制，这种异常状态似乎还看不到结束的那一天。

文化交流，是在人与人聚会的“密闭、密集、密接”的“三密”状态的基础上进行的。大家共处同一空间，呼吸一样的空气，相互交心，分享各自的喜怒哀乐，友谊之芽由此萌发。相互访问对方的国家，接触当地的历史风土，感受当地的世故人情。正如我会2015年起组织开展的日本大学生访华活动所展示的，年轻世代通过直接交流，消除由于媒体报道业已形成的既有印象，加深相互理解，培育了共同友谊。（活动回顾：2019年12月日中文化交流协会组织百名大学生访沪交流）

如今，“三密”状态受到限制，各领域都在推进“线上化”。去年起，我会也开始组织线上交流，但和面对面的交流相比终觉有所欠缺。

明年2022年是日中邦交正常化50周年，我会正与相关团体进行协商，筹划举办各种纪念活动。我们希望，当跨国交往重开之际，交流的内容能更加丰富多彩。我始终牢记，这是一直以来对我会给予关心支持的诸位人士的心愿。

作者：中野晓

翻译：李稼澍

（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编辑：东方网王佳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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